十指连心
张子健是本地剧团十指帮的总监,手脑并用来操作现代木偶,剧团曾多次获奖,以传统木偶陈述国际化题材。十指帮专注于木偶艺术,其特色非常显著,就如所谓的十指连心,血管静脉通往身体各个部位,而子健以同样的信念,引导剧团进入各个领域。

有些人不需介绍,单从肢体外观就能看出他的职业。张子健双臂如凝脂,这便是长时间“闭关”写作的结果。谈话时,他的手上青筋突起,让我联想到脑中文思如泉涌时,太阳穴上冒起的青筋。 访问开始时他双手插在口袋,略显拘谨。我请他喝水,从进入戏剧界开始谈起,随着他的娓娓道来,双手相应挥舞,逐渐进入状态。最早是在上文学课的时候,老师曾教导他们,文学不只是一门学科,而是反映人生的一面镜子。在新加坡上课很直接,学业上根据成绩来评分,只有及格或不及格。但这门文学课让他深受启发,满怀热忱。反讽的是,当时的他对写作无感,令他感兴趣的却是这位老师。同一位老师也负责学校的戏剧学会,子健便因此加入学会,探讨双手掌控的无限可能。 所有的艺术形式就仿如沙土,难以掌握,悄无声息从指缝间溜走。我们只有埋身沙中,疑惑沙尘飞入眼中时,才意识到沙的存在感。沙堆由细细的沙粒组成,在放大镜下观察,每一粒沙都是一个可观的个体,一沙一世界。岁月如流,戏剧之沙流过张子健身边,不同的学校、不同的人、编导、写作,积沙成丘,散沙流去,沙土遇见水火又产生不同的反应,就如戏剧与观众的互动。沙尘暴把他推到今天,也推向未来的每一天。 谈及子健的下一个重要里程碑,便是参与必要剧场(The Necessary Stage)的创作。1987年文化奖得主陈崇敬创立必要剧场,之后又有另一位文化奖得主哈里斯·沙玛加,作为新加坡的先锋戏剧团体,一直以来积极创作并上演社会题材的作品。他在必要剧场里开始尝试编剧和导演的工作,好比挤压压力球一样,持续给自己施加压力。子健回忆初次感受压力(或者缺少动力)是源自一次上台担任主角的机会,当时他突然意识到,登上舞台并没有让他特别紧张或激动,反而一心只希望赶快结束。从那时起,他放弃登台演出的机会,决定专注于幕后工作。我相信,后台的工作让他可以深入体味人们如何为各自的角色负责。

第二次的压力则来自为必要剧场作品《伽利略》Galileo (I Feel The Earth Move)收集资料的时候。过程中,他必须阅读大量国家历史,包括影响过去与目前政策的重要事件,压力球抓得更紧了。子健说:“戏剧不只是创作剧本,也蕴藏着来自社会与政治上的复杂力量。”由于年纪尚轻,又对历史感兴趣,加上其他因素,促使他在戏剧界继续发光发热。 子健曾凭借《Pan Island Expressway》赢得剧艺工作坊(TheatreWorks—创于1985年,立足新加坡的独立国际表演机构,目前由王景生领导)的新加坡戏剧奖。作品深受好评,他逐渐在戏剧界建立声望。必要剧场让他在哈里斯·沙玛的指导下,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。在必要剧场担任四年的全职编剧,让他颇有感触,这份差事艰难而幸运,要在剧场里维持生计实属不易。 或许每一位艺术家走在沙滩上,都会感觉满怀热血,或者慵懒疲倦。时间好像漫漫无尽,虽然假期仿佛就要结束,但又似乎没有离开沙滩的必要。在必要剧场的四年时光,子健尝试了多样化的创作形式,但是当国家艺术理事会缩减资助经费时,他只好离开。当时无处可去的他,其实已完全掌握了沙粒的可塑性。从子健的言谈中并没有感受到遗憾,必要剧场留给他美好的回忆,而我相信反之亦然。 无独有偶,那之后陈鸣阗(十指帮艺术总监)便给子健打了电话。剧团当时正与著名的Christina Sergeant合作 (Mime Unlimited的已故艺术总监),邀约子健以郑和的故事编写原创剧本,也就是之后的《Furthest North, Deepest South》,荣获海峡时报Life! 戏剧奖最佳剧作与最佳制作,天道酬勤,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。他上任之后,十指帮也进行改革,将创作范围拓展到也适合成年人观赏的作品,从完全以儿童为目标的剧团完美转型。 从创作到编导,以及回馈和指导年轻新秀, 今时今日子健在戏剧界也扮演多元角色。他在曾经荒芜的领域里努力耕耘,积极奉献,如今已成为后辈学习的榜样。他对社会保持真诚之心,以文学反映人生,并致力于为戏剧界组建并发展自力更生的未来新势力。至少以此为基础,才能看到更多沙粒涌现,尽管卑微细碎,却仍有机会被冲上沙滩,潮起潮落中见证时代的巨浪。
FASHION(上中下) 棉质衬衣、针织毛衣与羊毛裤子/ Brunello Cucinelli。羊绒西装外套与针织毛衣(内穿)/ Brunello Cucinelli。
Words: 黄匡宁
Interview: Euginia T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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